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擼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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擼貓

四月底的天氣早已開始逐漸轉暖, 室外的太陽再也不像冬天那般,跟冰箱裏的燈一樣只有照明作用。

陽光穿過淡薄的雲層, 灑在人身上能感到些微微的暖意。

縮在軟沙發上那只毛發柔軟順滑的黑貓正曬的愜意,時不時傳出輕輕的呼嚕聲。

室內靜謐平和,席泱坐在她不遠處的輪椅裏,內心卻久不能靜。

他垂眸看著她,眼裏的心疼不言而喻。

蘇璽的過往被她訴說的平淡不驚,但他卻無法想象那些日子的痛苦和折磨,她一個女孩子, 是怎麽在那樣吃人的環境中一步步成長過來。

她連唯一一個愛自己的人都保不住, 被逼無奈只能選條自保的路,卻被後世所有人戳著脊梁骨罵她不忠不孝罔顧人倫。

他知道。

那些表面看起來的堅強下,有顆柔軟細膩的心。

她手沾鮮血,但死在她手裏的都是該死之人, 無辜的一個不殺。

她冷心冷情,除了是幼年環境所致之外, 其實更多的是她不太會與人們相處。

她唯一能做的,只有用兇狠的表象偽裝自己,以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。

這樣的她, 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接近。

明明也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,被眾星拱月的簇擁著長大, 但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蘇璽之後, 他曾不止一次的自卑過。

他變得膽怯,變得患得患失。

就像今天,從他見席禦從飯桌上離開, 猜到席禦是來找她之後就忍不住的亂想,連平日裏最喜歡的菜都味同嚼蠟。

無論席禦是和什麽神靈有了交易, 還是他本身獲得了部分不該有的術法,總之,無論哪種看起來都比他更靠近蘇璽。

那這樣的席禦,會不會更招她喜歡?

雖然她說過會和自己一起對付席禦。

但他還是不安心。

準確的說,是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麽能力可以留住蘇璽,從而讓她一心一意的幫他。

他自卑到了極點。

突然,熟睡中的黑貓側躺著伸了個懶腰,他被驚的僵硬在輪椅裏,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略有躲閃。

黑貓張大嘴打了個哈欠,重新換了個姿勢繼續睡。

中間並未醒過,可謂是困極。

可即便是這一點聲響,都像踩在他心頭一般,伴著心底那股晦澀的酸意,酥了四肢。

一顆心隨著她的每個動作一步步吊起,見她最終並沒睜開眼看他,這才悄然松了口氣。

隨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後怕。

素來將人玩弄於股掌間的男人,頭回生出怯懦和自卑。

他怎麽敢,怎麽配。

他喜歡她,既想讓她知道,又不敢讓她知道。

生怕連現在這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。

席泱隱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裏,半斂著長睫,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。

周身呈現出一種極其沮喪卻又隱隱雀躍的氣息。

半晌,他眨了眨眼。

席泱最不喜歡陽光,他反感站在陽光下的感覺,會讓他無所適從。

但她最喜歡曬太陽。

她就睡在光裏,舒適怡然。

此刻他竟對陽光有些妒忌,憑什麽它可以肆無忌憚的擁抱著她,他們相處起來是這麽融洽。

再然後,他對陽光有了向往。

是不是走進光裏,就能靠的她更近一點。

好半晌,席泱驅動輪椅按鈕。

逐步向前。

溫暖的陽光漫過他的腳尖,一點點爬向上身,直到他整個人都浸在光裏。

此時的他,跟蘇璽躺著的軟沙發已經緊貼。

他喜歡的那人,也觸手可得。

這麽想著,他便下意識伸出手,剛才短暫的毛絨觸感還留在心頭,勾的他心癢癢的。

心裏一個聲音在喊:摸吧,怕什麽,她昏睡過去了不是嗎?不會有人知道的。

細白修長的手停在半空,棱角分明的指骨在光裏看著格外漂亮,指尖都泛著淡淡的粉。

好半晌,那只手落在她身上,近乎貪婪的輕輕撫摸。

席泱面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了變化,他唇角勾起,眼底替換上的執著和瘋狂毫不掩飾。

是了,他說過,他們本就是一類人。

都沒人愛,都一樣心狠手辣,像他們這樣的人就該抱團取暖,不是嗎?

所以,他喜歡她有什麽不應該?

他手指在她下巴處撓了撓,得到她下意識舒服滿意的反應,他嘴邊溢出輕笑。

看,蘇璽,你也是喜歡我的。

————

蘇璽這一覺睡了整整兩日,第三天晚上她才悠悠轉醒。

房間內沒有開燈,睜眼看到四周空蕩蕩的,寂靜得很。

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湧上心頭。

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雲姬死後沒多久,她在南禺帝宮中深夜醒來,每根毛發都在表達著難過。

應該是又夢到雲姬的緣故。

她維持著醒來的姿勢歇了會兒,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身體過於虛弱。

該死,為了在席禦面前造勢,又給自己整半殘了。

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術法對身體損害如此大。

她暗自氣悶了半天,由於虛弱導致現在才恢覆的五感逐漸察覺出旁邊有人。

只是呼吸清淺,十分安靜。

之所以一直沒提高警惕,是因為她嗅到了席泱身上的淡香味。

似乎已經習慣了席泱的存在。

五感雖然恢覆,但能力不及之前,而且也變不回人形。

她察覺到席泱離自己很近,準備起身看看,卻一腳踩在一個觸感柔軟有彈性的地方。

驚訝,又踩了兩下,觸感真實。

似乎有點像……腿?

她到底在什麽地方。

定睛一看,自己平時最常躺著的軟沙發在前方不遠處,而自己身側是一個輪椅的扶手。

轉過身,入眼是一件薄薄的黑色襯衣,靠的近些還能感受到來自男人身上的體溫。

仰頭,襯衣領口有兩顆扣子沒系,敞開能看到他的鎖骨。

再往上是他的喉結,和棱角分明的下頜骨。

席泱在熟睡,以一個手肘撐在扶手上、握拳反手抵在腦袋上的姿勢。

而他的另只手還放在她身前,做一個保護她以防從腿上滑下去的樣子。

金絲框眼鏡被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,他緊閉著眼,濃密的長睫在窗外照進來的燈光裏投下一小片陰影,額前柔順的發絲乖乖散下。

像個軟糯又漂亮的小白團子。

真是好看的緊。

蘇璽先是被眼前美色迷了眼,好整以暇看了半晌後,才驚覺自己所處的位置。

她先是有一瞬的惱怒,沒想到席泱會趁自己虛弱時與她如此親近。

這輩子除了雲姬,沒人敢再抱過她。

蘇璽瞇了瞇眼,此時的席泱在她眼裏宛如一件死物,或者說,是件即將要死的死物。

但不得不說,席泱今晚的陪伴,沖t淡了她剛醒來時那種窒息的孤寂感。

且對於他的觸碰,她並沒有像之前面對琢桑他們時的強烈反感。

不知是因席泱在她面前處於弱勢,還是她的確像烏烏所說,對席泱與旁人不同。

這種覆雜的感情問題她想不明白,也懶得想。

收回自己想要對他的攻擊,她在腿上又踩了兩下,享受了一波與軟墊子不同的觸感,然後才躍到軟沙發上,慢慢舔舐爪子和身上的毛發。

席泱還在睡,因他的雙腿沒有觸覺,所以並未發現蘇璽醒來。

直到深夜,可能因為入睡姿勢過於難受,他小憩一會兒後醒來,手下意識往腿上摸,撲了個空後,原本惺忪的睡眼迅速清醒。

忍下心底的慌亂,擡頭在陽臺沙發上看到熟悉的身影。

顯然她已經睡醒,正靠在那休息。

發現沒丟,這才松了口氣。

見他醒了,蘇璽扭頭看過來。

房間太黑,他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
但見她沒有暴怒或者別的情緒,席泱心底已經有了答案。

趁她虛弱抱到腿上睡覺這件事,是他做出的第一步試探。

很顯然,他算是成功。

他沒有上趕著去討她歡心,還留在原地,擡起右手在脖頸後按了按,仰頭轉了一圈舒緩肩頸,故作輕松的說:“醒了?你可睡了三天。”

蘇璽沒理。

他又解釋:“你突然沈睡,我怕你萬一有個什麽不適,就一直在這陪你。”

“多有冒犯,還希望你見諒。”

見他說的誠懇,本就沒怎麽生氣的蘇璽此時也接受了他的僭越。

張嘴打了個哈欠,柔軟的肚皮朝上,在沙發上仰躺著伸了個懶腰。

每個人都有做貓奴的潛質,除非他還沒有養到貓貓。

席泱被她可愛的動作惹的內心一動,下意識驅著輪椅上前。

擼了兩天貓的動作已經十分嫻熟,擡手就要往她頭上放,卻被兩只黑色貓爪迅速抱住。

一口咬在他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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